第4章 关于阴间的推理
我们都点头，说的也是。钱财毕竟身外之物，活着就有希望。
“我知道医学上有濒死幻境这一说，就说这人要死不死的时候，是能看到一些幻象的。但是这些幻象是真实存在还是死亡激发他潜意识产生的，这就不得而知。”
“我感觉他身上有点鬼气。”他站起来走了两圈：“咱们也别讨论有没有阴间了，就假定确实存在这么个地方，要不然说其他的都没意义。从阴间活过来的人，是不是身上都沾着那个地方的气息。”
“你什么意思？”我质问他。
他果然还是个孩子，显然对这种比较成人化的礼仪不是很适应，脸色涨红，站起来握手：“你好，你好，我是彭刚。”
“因为我们根本无法去验证，除非你死了。呵呵，这是一个死循环，一个永远也无法破解的悖论。”
他不敢松开手，只能听天由命。
“这些问题我们一个都不知道。不过呢，中外历史对于地狱阴间有过很多的描述。比如但丁的《神曲》，韩国画家的《地狱图》，中国传说里孟婆汤、黄泉路什么的。资料都是现成的，可以参考。”
我和李大民面面相觑，总觉得这段经历平淡无奇。可能不是当事人，就没法体会到在那么个阴森寂静的夜晚，握着死人手招魂的恐怖吧。
儿子紧紧握着死人的手，都快吓傻了，浑身战栗。
我吓了一大跳：“你说啥呢？”
我扫了一眼，原以为是垃圾广告，谁知看下去，才知道不一般。
“那他们结果到底死没死？”
李大民手指轻敲桌面，辅助思考，慢慢说道：“阴间，我的定义是，人死去后亡灵去的地方。”
“哦？”李大民笑：“怎么讲？”
最值得一提的是卧室里的墙，贴着各式各样的剪报、打印出来的资料，图片、文字，一张挨着一张铺了整整一面墙。不过看上去杂而不乱，反而能让人有种想研究点什么的冲动。
“当然没死，死了还怎么描述。”
“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我相信物质不灭的宇宙法则，灵魂也是物质，它总会去它要去的地方，或者再以什么方式进入轮回——物质循环中。”
李大民迟疑，忽而一笑：“有点意思。”
他突然变化主题，我思维有些跟不上，想了想说：“有点吧。那股劲说不上来，他给人有点老油条的意思，有点奸。商人嘛，都是那样。”
两人的喊声此起彼伏：“彭亮~~彭亮~~”
我一听差点窜了，剩下的事不用我了？合着我算是白忙活，马上要揭开谜底时候，他把我一脚踢了。
彭大哥玩弄着筷子，捅着盘子里烂茄子，自嘲笑：“不给他又能怎么办。我的一条命怎么也值半个公司了。你们知道菜刀人的故事吧？”
“你在哪，不用你请，我请你。”我大声说道。
“那不就得了。你怎么确认他们这种假死的人看到的景象就和真死的人看到的是一样的呢？”
我沉思一下：“我觉得讨论他说的是真是假根本就没有意义。”
“好，那就两份米粉。”我叫过老板娘，又点了几样小菜。
短信是这样写的：刘先生，你好，不知晚上有没有空，我想约你吃饭。看到这，我戛然一笑，什么垃圾短信。再往下看：我是彭亮的儿子，前几天有个姓李的找到我。他说如果有什么事找不到他，可以让我联系你。
李大民看着嘿嘿笑：“没问题，不管出什么事哪怕我死了也不用你负担责任。”
李大民又追问那个人的下落，准备去拜访一下。彭大哥摇头：“这个人很神秘，始终不肯透漏底细。不过办理股份交结的时候，我看了他的身份证明，叫马丹龙，不是本市人，家庭住址在河南。高人行事，隐藏形迹，也没必要刨根问底。”
李大民的神情有些落寞：“真的不用你了。这样吧，等我调查明白写个研究报告给你看。我是为你着想，你刚参加工作，别跟我似的整天不着调，老请假不好，我又不能专为你等着周末才去调查。”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大笑。
“他找你做什么？”我问。
“那说了半天，你到底信不信有阴间？”他皱眉。
“嗯，是的。他是你朋友吧，他很厉害，呵呵，我本来不想搭理他的。他好像会心理学，说话很有蛊惑力，三言两语让我跟着他的思路走。”
那天是周末，我好不容易约了女神去吃饭，正打算用什么攻势打下她这个山头，手机短信来了，是一个很陌生的号码，在我手机里并没有登记标注过。
我大吃一惊，赶紧回拨，电话里是个很年轻的声音：“刘先生，我们晚上吃饭时候细谈吧，事情有些复杂。”
我听得稀奇：“如果不给他，或者那家人搬走呢？”
彭大哥点点头：“先不说那人是我救命恩人，给他钱也算天经地义。就说这人一身大能耐，招魂啊，干的是阎王爷的活儿。谁敢欠他钱？！无声无息再把我整死呢？”
那人点点头：“继续。什么时候喊回来什么时候算。”
首先他问了我一个问题：“老刘，你觉得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阴间？”
“他先说了那天采访我爸的经过，然后问我，是不是在某些细节上有所隐瞒。我当时非常不高兴，我隐不隐瞒干他鸟事，就没想搭理他。可是他下一句话说到我心坎上了，他问我，你觉没觉得你爸爸和以前不一样了。”
儿子也跟着喊：“彭亮。”
我绞尽脑汁，字斟句酌地说：“那看怎么定义阴间这个概念了。”
“ｈtｔｐs://wｗｗｈeｔｕshｕｃｏm.coｍ那亡灵以什么形式存在呢？”我说。
他这么说也有道理，我不像他算是富二代，好不容易找个工作，努力干活尚有炒鱿鱼的可能，更何况整天请假呢。
接下来几天就是正常的工作时间，朝八晚五偶尔加加班，逐渐把这些事都忘了。偶尔想起，也不过是个笑谈。
“人不人，鬼不鬼？”我咽了下口水。
马丹龙……李大民在纸上写下这个名字。
凭直觉，我觉得那个人就是彭亮的儿子。
我们约好了吃饭的地方，我赶紧辞了女神的约会，女神啥话也没说，哐叽挂了电话，我知道以后也没戏了。
“彭刚。”
他给我泡了一杯咖啡，我俩坐下来聊天。
我有点不高兴，他这里我又不是没住过，这么好的朋友，明知道天不好要下雨，还往外撵我。不高兴的表情在我脸上挂出来，李大民有些无奈：“老刘……”他拿起采访本看了看说：“剩下的事就不用你了。我自己来跑。今天谢谢你陪我。”
辞别彭大哥，我和李大民回到他家。这小子家挺有钱，自己租了个两居室，算是我们活动基地。家里卧室很大，床却很小，只是个单人床。我和李大民从来不聊女人，他也没什么女朋友，一腔心思全都放在研究各种古怪现象上。卧室里除了床，就是一张收拾干干净净的电脑桌，放着时尚感超强的苹果笔记本，一盏日式台灯，灯下放了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他随时而来的感想。
那人站起来，伸出手轻轻揉搓彭大哥的太阳穴，轻声喊着：“彭亮！”
李大民放下咖啡杯：“你发没发现彭大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这就是另外的问题了，你别跑题。”
彭亮的儿子居然把我约到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米粉店里。现在虽已入秋，可晚上天还挺热，米粉店外搭了几个带帐篷的座位，我看到一个长相非常清秀的大男孩正呆呆地看着远处。
“后来，呵呵”彭大哥一笑，指了指自己：“结局你们都看到了，我活过来了。”
“不，我恰恰觉得这是非常相关联的问题。亡灵的存在形式也就决定了阴间的状态。假如说亡灵真就是我们传说中的魂魄吧，那他们是怎么到阴间的？也就是说进入的渠道和方式遵不遵守一定的规则呢？”
“那你相信彭大哥所说的阴间吗？”
走出小区时，大雨已经来了，我冒着雨好不容易打了个车回到家，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脑海里想着彭大哥描述的阴间，昏昏沉沉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做了一宿噩梦。
“你说李大民找过你了？”
我拍拍手，做出很熟悉的态度：“你要吃点什么？我请你。咱们边吃边说。”
“菜刀人既然能预言那么准确，必然有手段知道你在哪呗，总能找到债主把钱要回来。不过这个故事里我从来没听说过赊欠刀钱会有什么下场，想来是挺惨的。”李大民说道。
运尸车在夜晚的城市中穿行，出了市区，沿着黑漆漆的公路，直奔火葬场。
我表示不清楚，而李大民淡淡一笑：“在乡间有一种专门卖菜刀的菜刀人。他们卖菜刀的规矩比较奇特，给你菜刀先不收钱，而是等日后某种预言实现的时候他在来把赊欠的菜刀钱收上来。比如说他在卖刀时会说，等玉米一块钱一斤的时候再来收钱。过几年果然玉米一块钱，他会挨家挨户收钱。”
李大民有力而缓慢地摇摇头：“老刘，你说这会不会是阴间后遗症？”
“可是有许多记载，那些已经死的人又活过来，描述阴间地狱的。什么看到光，看到天使，一生的片段快速回放啥的。”
那人没理他，十分虔诚地跪在三炷香前，闭着眼睛不知在念叨什么。车厢里气氛很诡谲，散发着微弱光亮的灯泡“嘶嘶啦啦”轻响着。儿子看着自己老爸的尸体，苍白僵硬，脸上带着一种阴冷的笑。
吐完这口烟，那人道：“一会儿和我一起叫你爸爸的名字。”
我们相对入座，晚上凉风习习，这里很安静，倒是适合谈事情。
这倒是，李大民这小子特别有主心骨，做事说话透着自信和底气，隐隐有上位者的气势。
没戏就没戏吧。我打了车去赴约。
李大民道：“那你醒了之后，还真就打算把公司一半股份给他？”
“那我们上哪去找他呢？”他问。
“这么说，你相信阴间的存在了？”李大民问。
我和他面对面看着，气氛稍有些尴尬，我咳嗽两声：“怎么称呼？”
正说着，忽然窗外一声炸雷，天色将晚，有了暴风雨的征兆。李大民来到窗前，往外看看，注视着城市的夜景，忽的转过头：“老刘，晚上天儿不好，你该回去了。”
“行吧，我走了。”道理虽然明白，心里还是堵得慌。
我拿出手机回拨了电话，果然是他接的。我大步流星走了过去，伸出手：“你好，我是你要找的老刘。”
彭大哥看看我们，犹豫一下，写了个地址：“再多的忙我就帮不上了。我只想提醒你们，不管发生什么事别把我卖了。”
“你的想法倒是天马行空。”李大民喝了口咖啡：“这里有三个要点。一是传染源——亡魂，它是什么形式的。二是介质，也就是亡魂进入阴间的渠道和方式，以及其中的规则。三是阴间，它是个什么样的世界，遵循了什么样的法则存在。”
有很多心脏病人去世的时候，脸上都会挂着一种类似于笑容的表情。这种表情出现在尸体的脸上，显得非常恐怖。
“呵呵，好，那我就不客气了。”他呵呵笑：“他们家的重庆米粉很地道，我们学校同学经常过来吃，你也尝尝吧。”